普寿道风

发芽的心情

文/释要行（报恩精舍）

图/赵继原（山西太原）

    大河，不算是个富饶的地方。比不得江南的端庄秀丽、大理的妩媚温柔，没什么奇珍异宝，更别提鲜馔佳肴。唯一的特点就是山高，直插云霄的那种，褚色的岩石一大块一大块、一大摞一大摞整整齐齐地垒上去，直逼苍穹，不带丝毫商量的余地，当真是“长风一万里，披豁暮云空”！

    大多数人习惯了青山绿水的温婉可爱，难以接受这般纯粹的、近在咫尺的逼仄和直接，仿佛走近它，便意味着要面对无形的压力与束缚。而我独爱这直接、这压力与束缚，每当与它们对话，常常使我感受到源于大自然的磅礴厚重的力量，这种无言的力量让我莫名地心安且动容。

    拜塔，是每日功课之一，早斋过后便列队往山上走。道，是纯粹在悬崖峭壁间开凿出来的，有钢筋铁条焊成的楼梯，远远看去似挂在山壁上一般。山道走多了，自然不再害怕，毕竟愈往高处走，愈发能感受“会当凌绝顶，一览众山小”的畅快。

    而真正打动我的，是那光秃秃崖壁上夹缝之中窜出来的一棵棵或粗或细的树苗。它们无论是高是矮，是茁壮亦或弱小，都顶着风、冒着雨、向着太阳，努力汲取着那微薄的养料。这当中很多树，平凡地出生，又平凡地死去，悄悄化作泥土，回归它来时的地方，呵护着下一个生命的成长。没人知道有一棵树曾经那样努力而顽强地存在过，而它也从未因外界或赞美、或漠视的目光停止抽枝发芽的决心。日复一日，年复一年，花开了又谢，人来了又去，崖壁上的树则依旧安安静静地生根、发芽，把所有理想埋藏在它那一粒种子的小小身躯里，去承担未来岁月中大自然给予的所有洗礼与磨难——闪电，雷击，冰劈，风吹，雨打，甚至是彼此对生存资源的竞争……没有人知晓它们要经历多少考验，流多少眼泪，受多少委屈！但这些树却依旧笑着、蓬勃着，迎风招展着！一场春雨过后，又有很多生命萌芽，我不知道对于这些世世代代以陡峰峭壁为生命出发点和归宿地的树——它们生于斯、栖于斯，辛苦如此，是否想过放弃？也许不曾有吧，否则大河的山也不会这般郁郁葱葱、泰然壮阔了！

    说实话，生而为人，我没有它们虚怀若谷的胸襟和随缘自在的心态，更没有它们乘风破浪的勇敢与宠辱不惊的安然。它们像一面镜子，映照出我内心的怯懦和狭隘，却也给我无限积极向上的动力，让我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世间依然保持内心的开放与柔和，有足够的勇气面对所有已知与未知的考验。我曾看过一段话，感触颇深：“忍辱，就是要有耐心，对人、对事、对生活都有耐心。许多话，没有必要，但也得说；许多事，很厌烦，也得去做；疲惫的时候，接受疲惫；孤独、病痛、难堪的时候，接受它们，不去怨恨。因为怨恨，是内心走向封闭和僵硬的征兆。”

是啊，一棵树的成长，尚且需要长久的耐心和忍力，何况我等身为高超俗表的佛弟子？自当续佛慧命，荷担如来家业，哪能轻言放弃、甘坠下流呢？

    窗外起风了，想起那些树，体会它们发芽的心情，也许当初在崖壁上安身立命之际便已预见了自己的未来，但它们依旧选择义无反顾地坚守，只为给这片山野播撒绿意。我想，或许我也应该像那些树看齐，学它们义无反顾地坚守，为这片土地播撒菩提种子！

上一篇:念母恩

下一篇:华严初祖马鸣菩萨（九）